西藏之行,天堂之路

发布日期:2017-10-21 来源: 字体:[ ]

西藏之行,天堂之路

我一直在寻找,

寻找着我所爱的美丽之物,

绚烂的星空,

猝然绽放的花朵,

划过苍穹的飞鸟。

---------来自青藏高原科学考察团队实习生魏宇心

  在此之前,我从未曾想过能走遍西藏,并且是作为一个研究者。今年春天,我在寻找一个机会,能参与到以植物为研究主体的生态学研究中。我曾说,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鸟和草了,在那之前,我已经申请上了一个关于鸟类的行为生态学研究课题组。但对于我最初及最爱的植物,却只能一遍遍跑上泰山看他们一年四季的生老病死来过个小瘾。我渴望着参与进他们的研究中,去探寻他们这个隐藏着无限惊喜的世界,去开拓他们的未知领域。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张老师发的帖子。经过考核,他对我说,决定把我纳入今年生长季的野外考察计划中时,我高兴得快跳起来了。在我还大二的时候,我对植物分类尚涉足不深,也未曾发疯似的一礼拜不上山就浑身不舒服的时候,我就在图书馆看过一本西藏植物的图册,那些蓝色的花儿紧紧抓住了我的心弦。那时的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真的能上那高原,去看那些让我一度魂牵梦萦的花儿。

  7月中旬,我结束了在辽宁的鸟类研究后便到了北京,同老师一起坐火车去昆明,在7月25日开始了我们的野外科考之路。

  这一路的行程我不想多做赘述,但它确实带给了我无数的惊喜。在去西藏前,我已经看过了很多的图鉴,因此当我亲眼见到那些只在书中看过的美丽花儿时,别提有多兴奋了。我曾问老师在西藏见过兰科植物吗,他说没见过,但我在我们的第一个样点就见到了兰科的粉色小花,那时我第一次在野外发现兰科植物,那么细小但又那么精致,我喜欢得不敢用手碰它。

兰科,红拉山

  而在之后到达藏东南站时,又很快发现了第二种和第三种兰科植物,绶草和广布小红门兰。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绶草,原来真如想象中那么精致可爱,那如幼鸟之喙一般的小花旋转着绕了浅绿的花序轴一圈。最后,在西藏我一共见到了5种兰科植物,可怕的人类一刻不停的打他们的主意,他们只能躲藏在这深山里。

绶草,中科院青藏所藏东南站

  给我惊喜的还有很多东西,

  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冷杉时,惊叹于它真是如此挺拔俊朗的树;

  第一次看见只在图片中见过的雪层杜鹃时,已经能从风中感受到冰川的气息;

  第一次看见盛开的绿绒蒿时,才知道原来花儿真的可以拥有如此纯粹的蓝色。

  细小的龙胆将已临近雪线的流石滩装点成了天空蓝色的海洋;

  毛茸茸的火绒草被清晨的露水压得低下了小脸;

  虎头虎脑的圆穗蓼总爱将草甸披上层粉红色法兰绒的袈裟。

  生机勃勃的小蓝雪花在色调黯淡的雅江河谷蓝得耀眼,各种雪灵芝的雪白花儿陪伴了我们一路,色泽鲜艳的不同老鹳草每一次都带给我不同的惊喜。

雪层杜鹃,红拉山

多刺绿绒蒿,那曲

火绒草,那曲

圆穗蓼的花海,那曲

小蓝雪花,贡嘎,雅江河谷

老鹳草,玉曲河畔

  美好的东西说都说不完,这个让人感觉陌生而残酷的世界,却被这些天真的孩子变成了天堂。

  尽管旅途艰辛时间紧张没有什么机会看鸟,我在辽宁工作时天天不离手的望远镜最后大部分时候都被用来看远处的植被,但我依旧看见了好多我未曾见过的家伙。

  火红色的朱雀是高原的常客,软软糯糯的小雪雀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纳木错的角百灵总是仰着留有双马尾的脑袋卖萌,在天空翱翔的胡兀鹫和高山兀鹫简直帅气死了!

  各种红尾鸲在溪流边睁着圆滚滚的黑眼睛蹦跳,成双成对的黑颈鹤优美地在湿地中觅食,群飞的乌鸦则成了藏族文化的一部分;

  还见到了来自喜马拉雅山那边的斑头雁!

  最让我惊喜的是见到了家麻雀,这是种仅在新疆和西藏极西地区有零星分布的麻雀,戴着个灰色的鸭舌帽,裹着乌黑的围兜,我还一度以为我只会在欧洲能见到他们了呢!也许西藏是全国唯一一个鸟不怕人的地区了,当看到一群褐冠山雀在离我50厘米处的前方安然嬉戏时,我感动得快要流下泪来。他们自由地在这个世界中生活着,从未知道生活在雪域之下他们的近亲们需要时刻防备着人类各种不怀好意的手段。

角百灵,纳木错

胡兀鹫,扎达

家麻雀,普兰

  但是这残酷的高原啊,也从来不吝惜给我们开点让人措手不及的玩笑。在色季拉山,第一次去高反,第二次去就严重高反,让老师笑话我这是“色季拉山病”。纳木错的数草工作又累又无聊,数得我快有了心理阴影(不过后来到阿里就数得又快又好了哈哈哈哈)。扎达的一个样点海拔接近5300,4个人上去下来就累得差点嗝屁。还曾在车上睡了整整一夜,而第二天在土路上颠了8小时后终于回到了原点。在这里,我第一次体会到野外工作的不易(但是比想象中好多啦!)。

  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明白,草甸上的鲜花真的能变成海洋(而且每一种我都认识,十分自豪哈哈哈哈),缤纷而不显杂乱。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高原深处还能有沙漠,沙漠的边缘还能耸立着冰川。我第一次看见,那美丽如托帕石一般的拉昂错啊,在澄澈的天空和四周的荒漠映照下那么鬼魅。干旱的河谷越往上走越生机勃勃,香柏灌丛在山坡上画着圆润的桃心和问号,针茅草原美得不像真的。在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后,正是这些壮丽的景致一次次在梦里点亮了黑夜。

拉昂错

紫花针茅草原

  还有那黑夜,那带给我无限惊喜的星空。在林芝,第一次看见隐隐约约的银河,夏季大三角横跨中间,牛郎与织女遥相辉映。在阿里,我几乎夜夜都能邂逅那明亮的星河,那时恰逢英仙座流星雨,夜空又没有月亮。原来,Milky way真的是像牛奶一样呢,原来,流星真得是在天空中一闪就过呢,原来,星空真是如照片上那么明亮呢,原来,原来,我真的如此幸运,能亲眼看见这些东西呢……

  老师特别调皮老爱逗我,大师兄总是把最累的工作扛自己身上,二师兄很体贴女生,还有杨柳,也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呢。我在很多的实验室工作过,也出过野外,但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那就是我能够参与进他们的研究来。之前的工作,我只是遵从他们的指示把活干了而已,只有这一次,我感觉我一直在思考,在观察,对所做的工作了解前因后果,在提出自己的构想和质疑,并且这些建议能被采用,这实在是难得的体验呢!我喜欢他们,真的是好喜欢。

  我们走遍了整个西藏,我的口琴也响遍了整个西藏。我们一路行着车,我便一路吹着口琴,琴声中有米堆冰川凛冽的狂风,那曲闪耀的彩虹,雅鲁藏布温柔的面纱,冈仁波齐伟岸的身躯。老师最喜欢让我吹一条大河波浪宽,而我最爱高原红。脚步所及之处皆有那琴声,如诗歌般浪漫。

  但还有一些坑没填呢,还没有看见塔黄,没有见过垫状点地梅的花,没见过滇紫草,没见过流石滩生活着的雪兔子们,也没见过海绵杜鹃将色季拉山点缀成粉红色。这些坑还有填上的一天吗?我不知道,但我期待着。期待着重返这个天堂的那一天。

  那时候,我能找到这些美丽之物吗?